“终于缓过来了!2月订单积压,愁复工；3月生产逐渐恢复,但海外疫情变严重了,货运不出去,愁物流；到了4月,海外订单又出现急剧下滑；从4月底开始,国际物流阻碍小了,订单也开始回暖了。”在深圳从事光纤通信设备出口贸易的民营企业主王宏安,其经历可谓是今年深圳外贸形势的缩影。在疫情影响下,连续27年位居大中城市外贸出口首位的深圳,一季度进出口同比下降21.1%。但自4月中旬开始,深圳外贸出口强势反弹,5月外贸进出口总值2554.1亿元,同比增长11.2%。

  与深圳一样,黄海之滨的青岛靠港而生,因贸而兴。受疫情影响,青岛外贸同样遭受冲击。因此深圳在稳外贸方面的实操经验,成为青岛市第三批赴深圳体悟实训队的重点学习“科目”。

  华强北,是一个江湖,也是一个传奇,这里见证了深圳电子制造业的崛起和发展,这里也成为体悟实训队员们感受深圳精髓的“打卡地”。

  实训队员韩锡宏2019年曾因公到深圳出差,当时的华强北,一路小跑的快递小哥、琳琅满目的电子商品、喧闹纷杂的买卖交易,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今年4月中旬,随着第三批体悟实训干部开启了特殊时期的特殊任务,作为实训队员的韩锡宏趁着周末,第一时间重返华强北。

  “当时整个街区的人少了很多,商场内部也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,偶尔有几个商家搭讪推荐产品,整个楼层没多少客商。”韩锡宏回忆,一家主打手机配件的店铺老板介绍,生意比往年少了近三分之二,外贸几乎停滞了。不过让他意外的是,如此巨大的经营压力之下,华强北的经营者们少有怨天尤人的,更没有坐以待毙的,转型、自救成了他们最自觉且自然的举动。

  突如其来的疫情,让过去“冷门”的额温枪一下子成为抢手的“香饽饽”。李女士在华强北赛格电子市场经营着一个电子器材档口,额温枪原本只是店里百余款商品里的一种,过去一整年也就不到两百支的销量。然而在今年疫情暴发后的两个月里,店里的额温枪就实现了200倍的销售增量,卖出了4万多支。

  随着全世界疫情的蔓延,英文版的测温枪也逐渐抢手,来自国外的需求量也迅速增加。

  “以前发往国外的货一年到头也不过几十支,今年一个月就发了近两万支。”饶女士的国外订单大多数来源于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,还有少部分欧美国家的紧急订单。

  疫情冲击下,很多手机商家开始涉足红外线元器件商品,仅赛格电子市场就有10%的商家经营这类产品,他们也是复工最早的一批商家。赛格电子市场分公司负责这个的人说,从大年初四开始,经营红外线测温仪的商家就陆续复工了。全国约70%的红外线产品是从这里出去的,国外的很多成品和元器件也来自这里。

  实训队员们还发现,除了转变经营方向,还有不少小商家干脆放弃过去“死守”的柜台,当起了“背包客”。

  背包客,在华强北商圈屡见不鲜。相信经常在线上下单购买华强北手机、配件的人都会知道,只要你在下单时给出具体需求,背包客们就会到华强北各市场内的档口找货拿货,然后通过快递发到你的手中。

  受疫情影响,一些原本是华强北档口的商家,他们在退租“一米柜台”之后,背上了大大的背包,也在华强北大街上当起了背包客。作为曾经的商家,他们熟练地游走于各手机市场间,为全球的顾客找货买货,成为市场中的一道新风景线。

  “说实在的,现在要是干得不爽我可以不出门,但以前我就算生病了都不敢休息。档口一天不开张,就要亏钱的。”一场疫情,成了商家阿豪下定决心退租档口的主要的因素,“即便没有严格防控,出门逛街的消费者也少了,所以在这里守着一米柜台没意义。”在阿豪看来,成为新晋背包客之后,无论每天市场的行情如何,自己都无须担心档口租金问题,“毕竟现在的生意来源都在网上”。

  如果说国内疫情局势紧张,造成企业停工停产、物流运输受困,是深圳外贸企业面临的第一次大考,那么海外疫情肆虐,则是深圳外贸面临的再一次考验。企业到手订单被取消,或者外商放弃定金不提货,新订单降幅超出预期,库存积压严重,客户回款受阻,资金困难等一系列问题汹涌而来。

  实训队员们调研发现,与华强北那些“船小好调头”的小微商家不同,大批外贸企业没有短时间之内转变经营项目的条件,国外订单急剧下滑,多数企业将目光转向国内市场。然而,这条路也并非坦途。

  实训队员黄楠在企业实训及调研时就发现,习惯了国外大批量订单的外贸企业转战国内时,要面临订单碎片化,产品是不是符合国人“口味”等问题,此时,要重新营造品牌、组建销售团队、开发渠道。

  疫情暴发后,深圳市兆驰股份有限公司的海外订单减少了两成,有一些客户延期提货或者取消订单。针对这类情况,兆驰公司调整产品营销售卖结构,增加国内销售份额。在出口转内销过程中,公司更换了产品的主板,使之符合国内销售标准,一季度就实现销量增长10%。要知道,该季度其海外订单取消了超过20%,足见内销换来的增长之大。

  销售量不降反增的不止兆驰公司一家。南山的万魔耳机企业一季度内销提升了30%,海外销售更是暴增80%,他们又是怎么样才能做到的?

  疫情期间为了扩大销售,公司总部帮各地分销商建起了微信群,产品卖点、操作方法一键送达,两个月就拓展了10个线下代理商。更重要的是,企业把修炼内功、提升产品质量放在了首位。在疫情期间,该公司不仅没有降低研发投入以求节省本金,反而加大了20%～30%的研发投入,主要投在人才、设备、关键零组件方面。正是研发和品质提升带来的产品变化支撑了其目前的销售业绩。

  实训队员黄楠在走访调研中感受到,企业说得最多的是通过线上线下“双线”销售模式,打开市场大门。

  国瓷永丰源损失了2000万美元的订单,危难之时,老板刘权辉向员工承诺“不减员、不减薪”,这极大激发了员工的积极性。看到国家出台政策大力提振内需,永丰源随即把销售目光转向了国内,设计出了符合国内家庭生活小习惯的新产品。

  产品有了,销售不出去怎么办?这时,直播平台主动与企业合作,为产品开通了专场直播,精准投放千万家庭,一次直播就带动销量2000余套,相当于以往10天的销量。此外,公司还依托厂货通等电子商务平台打出了品牌。

  同样是遇到市场冲击,他们最先想到的总是如何转型、创新寻找出路,而且越是在市场不好的时候,这里的企业反而越注重修炼内功,因为他们都以为在这种逆境之下,那些有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的企业反而能很快凸显出来,毕竟再差的市场也需要好的产品和服务。

  特殊情况下,即使一个市场群体的小切口,也许就能找到突围大出路。实训队员马明礼向记者讲述了一个鲜活例子。

  在深圳宝安区有一家名为欧菲特电子的企业,该企业原本的主营业务是U盘、数字货币矿机等传统电子科技类产品,结果疫情发生后,这些业务几乎都停滞了。最终,公司借助“外脑”捕捉到无接触式洗手液需求大增,于是快马加鞭研发生产,并凭借这个紧急研发的产品成功翻身。

  半岛记者进一步了解到,欧菲特是一家仅有20人左右的传统外贸企业。从2007年成立至今,已经积攒了上万家国际客户。对于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微跨境电子商务来说,这样的海外客户量足以支撑它们迈上一个新台阶。然而一场疫情,导致海外订单骤减,业绩从2月开始一路下滑,到3月份业绩订单直接跌为0。

  如何自救?转型成为必然选择。那么转型如何精准找到市场的需求产品?电子商务平台大数据分析系统帮了忙。

  借助这套系统,他们能够调取最新数据,看到各国产品的销售量及趋势,可以精准看到哪一项产品存在缺口。结合自己的供应链、产业链情况,3月底,公司迅速生产洗手液机、消毒喷枪等防疫周边产品,并借助大数据来开发款式、上线月,该公司疫情期间的防疫周边产品销售额超过50万美元,其中4月营收环比上涨50%,有效对冲了主营业务海外订单的缺口。

  利用大数据精准匹配供需解决了“订单荒”,那么怎么样才能解决线上不见面也许会出现的“履约难”?

  公司总经理郭丽平表示:“首先还是要自身改变观念,过去我们超过1000件的订单才接,现在一件、两件的‘碎片化订单’都接。”

  同时,电子商务平台还帮助商家建立了端到端的履约和服务流程,通过信保订单认证,解决了线上信用的问题。全面稳定的跨境供应链,降低了企业风险。

  郭丽平说,公司靠转型应对突发疫情活了过来,如今U盘等主营业务从5月份陆续接到订单,预计在7月份,主要营业产品营业额将会超过防疫周边产品。

  绘王动漫科技有限公司就是这里面之一,这是深圳一家拥有核心专利与自主研发能力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,也是全球第二大数字绘画、原笔迹书写设备制造商。

  公司生产的数位屏、电磁笔、手绘屏等产品,疫情期间备受全球在家上网课的学生、绘画师、设计师、科技达人等群体的喜爱。今年以来出口销量大幅度增长,1～5月出货量超过150万台,出口同比增长超过30%。

  绘王动漫在全球各大主流社交平台的国外粉丝量超过60万。疫情以来公司更看重粉丝经济,在全球多个城市都有专门的品牌雇员,结合线上运营,建立企业自身的国际粉丝圈。

  今年以来,公司加快技术创新的步伐。在公司厂房的测试间,有十几款创新产品在等待测试。其中一款新产品刚刚在海外发布,还没正式上市就已经收到上万台的订单。

  “我们在跟深圳企业家交流时发现,同样是遇到市场冲击,他们最先想到的总是如何转型、创新寻找出路,而且越是在市场不好的时候,这里的企业反而越注重修炼内功,因为他们都以为在这种逆境之下,那些有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的企业反而能很快凸显出来,毕竟再差的市场也需要好的产品和服务。”实训队员刘峰感慨道。

  面对疫情冲击,深圳的外贸企业积极转型自救,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又是如何作为的呢?

  作为政策研究的工作人员,实训队员赵飞和团队把学习调研的重点瞄准了“精准施策”上。他发现,疫情期间深圳市政府部门、中央驻深单位、国有企业联手合作,从加大融资支持、帮助防范风险、降低企业成本、发展外贸新业态、畅通国际物流供应链等方面着手,深化细化各项政策,精准施策,稳定了外贸基本盘。“政府职责非常明确,就是主动发现企业困难,创新政策,精准帮扶,为企业脱困复苏保驾护航。”

  深圳创新设立了一系列针对外贸企业的金融理财产品,为企业精准解决融资难题。深圳海关为外贸公司可以提供“零手续”“免担保”和线上监管等服务,今年以来免收保证金近6亿元。此外,深圳海关创新打造“海陆空铁邮”全路径物流联运新通道,全面疏导电商企业复工复产面临的物流“堵点”“断点”。

  基于深圳的成功经验,赵飞和团队队员从四个方面建议青岛采取超常规、大力度、突破性的政策措施,支持外贸持续稳定增长:首先是加大外贸企业的融资支持。创新设立针对外贸企业的金融理财产品,帮助外贸企业缓解金钱上的压力。建立“政府+银行+信保”合作机制,以较小的财政投入帮助中小微外贸企业拓宽融资渠道。发挥国有投融资平台担保公司作用,争取国家政策性银行的信贷支持,降低融资成本。其次是加大外贸出口信用保险支持。引导和鼓励出口信用保险机构,实施“简易勘察、快速理赔”程序,提高理赔效率。再就是提高外贸进出口通关效率。逐步加强与青岛海关的沟通交流与合作,对大型工贸企业,梳理“容缺后补”“主动披露”“视频查验”等最适合的海关惠企政策,通过前置办理货物申报和运输准备手续,实现出口货物“抵港直装”“到港放行”,持续压缩通关时间。四是利用自贸区政策优化外贸环境。利用山东自贸区青岛片区政策优势和青岛海港、空港优势,集中开展境内外货物中转、集拼和国际分拨配送业务。

  非常之时需有非常之举,非常之举需有非常之策,非常之策需有非常之人。面对今年繁重的工作任务,全市各级各部门要切实增强危机感、紧迫感,坚持市场化改革,拿出更多超常规、大力度、突破性的改革创新举措,勇往直前、勇于探索,用改革的“冲击钻”做好“六稳”工作,坚决落实“六保”任务,为加快建设开放、现代、活力、时尚的国际大都市努力奋斗。